“刻奇”是什么？——从IVE《Kitsch》开始

啥时结束

导读：本文共4000余字，阅读时长约15分钟。文末有留言送专活动！
0 IVE本次回归简介

时隔8个月，Starship旗下的女团IVE（花名“芙”，成员：金秋天、安宥真、直井怜、张员瑛、金志垣、李贤瑞）终于要回归了！经过出道三连大爆曲的人气积累，即将在4月10日释出的正规一辑《I’ve IVE》也收获了众多的关注，瞿葩也是一整个期待住了。
从视力表一样的预告看来，正规一辑一共11首歌（甚至比前三次单曲专加起来还多）；歌名和已经释出的三首歌（Blue Blood、NOT YOUR GIRL和Kitsch）的歌词显示，本次回归依旧延续了IVE之前的自恋风、“完成式女团”的概念，并且更大声的喊出“Show what I have”。



IVE正规一辑宣传海报与歌单海报

1 从《Kitsch》说起

先行曲Kitsch已经于3月27日发行，空降Melon实时第二、周榜第一，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回到作品本身，Kitsch仿佛与前三次回归塑造的精致完美女孩形象不一致，六位成员换上了酷酷的服装，做着不屑的表情；“已读不回”、“拒绝打分”、“风格百变”、“出其不意”等“拽姐行为”也在宣扬少女们的个性与反叛；MV中还包含有烧毁天使翅膀、“你很奇怪，但别改变”的大幅灯幕等元素，大有“破而后立”的意思在其中，让瞿葩不禁更加好奇歌名“Kitsch”的含义。
除此之外，张元英表现、怜粉发、Liz6s、金秋天part多、全员甩头、副歌念经、rap难听等话题也使得本次先行曲有了更多讨论。



IVE《Kitsch》MV截图，六位成员跷二郎腿

2 米兰昆德拉的刻奇

查阅百科，我们知道：

Kitsch这个词80年代末中国读者在米兰·昆德拉那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已经遇到过。但是这本书中文译者将它的意思译反了，译成了“媚俗”，即讨好别人的意思，而这个词更准确的意思是“自媚”，即讨好自己、迎合自己。一般学界译为“刻奇”，这个音译出于无奈，但是总比译反掉了好一些。

刻奇是德语词汇Kitsch的音译，同时有“刻意变得奇怪”的字面意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的原著中，米兰昆德拉举的例子为：

当看见草坪上奔跑的孩子，由Kitsch引起了两行“前后紧密相连”的热泪：
第一行是说：看见了孩子在草地上奔跑，多好啊；
第二行是说，和所有的人类在一起，被草地上奔跑的孩子们所感动，多好啊。
昆德拉接着强调：“第二种眼泪使Kitsch更加Kitsch”

可以看出，例子中第一次感慨，“我”有可能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或者难民的生活，无论是正面烘托还是反面的对比，都会强化此时的情感，使“我”更加感动。而第二次感慨则有些强行上价值的感觉，无论有没有其他人被这个场景所感动，对“我”的感情应该是没有影响的，但“我”却因为自己想象出其他人（甚至是所有人类）被感动的画面而更加感动了。
那么，“自媚”和“媚俗”在哪里，又为什么会译反呢？实际上我们可以在这个例子的基础上加入更高层次的Kitsch：

• 第一行是说：看见了孩子在草地上奔跑，多好啊；
  
• 第二行是说，和所有的人类在一起，被草地上奔跑的孩子们所感动，多好啊。
  
• 第三行是说：这个人看见这种令人感动的画面居然没有感动，TA是不是冷血啊？不行，我必须得去教育他，这个画面的感动所在；
  
• 第四行是说：这个冷血的人经过我的教育也认为这个画面是令人感动的了，真好，我真是崇高啊；
  
• 至此完成了Kitsch循环，被“教化”的人会进入第一行热泪……
  

相信大家不难看出，Kitsch循环的四行热泪中：第二行是“媚俗”，即认为全社会都有这种感情时，我的这种感情应该更加浓烈，潜台词即为“我与社会更加一致了”；第三行是“训俗”，即规训他人与我（社会）一致人；第四行是“媚训”，完成了Kitsch的完美循环，沉浸在了“我教他人与社会一致”的自我感动中，使得他人进入Kitsch循环。真正难以解读的是第一行，这是一种完全自然的、正常的情感，此处按照情景，“自媚”应该理解成“自己的想法使得自己进入了某种情绪”，比如这里的自我感动、自我陶醉、自我认同。
也就是说，“自媚”和“媚俗”都不能翻译出刻奇的意思，这个出于无奈的音译“刻奇”的字面意义“刻意变得奇怪”与其本身意义甚至也是相反的。



小孩在草坪上快乐玩耍。你有没有Kitsch？

3 处处是刻奇

上面的讨论可能过于理论，我们将上面的四行热泪对标到生活中常见的情景，便于理解：

• 某位名人去世，朋友圈内一片“RIP”，即使有些人是刚刚认识该名人，这是“媚俗”；
  
• 某地发生地震，一些网民在社交网站上向明星发起道德绑架，强迫其捐款，这是“训俗”；
  
• 十年前某国政客挑起钓鱼岛“国有化”，国内出现大量抵制该国生产货物的声音，甚至有些人教唆打砸该国产车，并且很多地方出现了这种砸车砸店的非理性“爱国行为”，这是教唆人“媚训”后砸车人“媚俗”；
  
• 景点卖的纪念品，导游大肆渲染其纪念意义和价值，“我”买回家送给了家人，“我”很开心，家人也很开心。
  

纪念品的故事是一个非常完整的“Kitsch循环”：“我”觉得出来旅游需要给家人买纪念品、因为听从了导游的渲染更加坚定的买了纪念品、回到家把导游的话转述给家人听、家人们也很高兴我带了纪念品从而我从中获得了更多的认同。然而，这个纪念品有可能只是一个粗糙廉价的小玩意儿，不知名“大师”的无价值字画等。同时，这一圈循环在“我”这里结束后，家人此时进入了“自媚”，下一次出去旅行也会带回纪念品，逐渐形成更大范围的“刻奇”。



经典纪念品——冰箱贴

4 刻奇陷阱

但是，刻奇都是不好的吗？
常新港在《狗标本》里描绘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主人公是一个不会随着集体感情波动而产生情绪的小同学，他不会因为班级篮球比赛、声乐比赛失利而与全班一起哭泣，因此被班主任班级同学针对。主人公偶然遇见“真的你”店的老板，老板送给他一个可以看透别人内心的狗的标本，但“真的你”店铺却再也找不到了。主人公将在学校和店内发生的故事发到网上后爆火，当他再次回到“真的你”店铺所在的这条街，却发现学校里的同学都在寻找“真的你”店铺和狗标本，他也很高兴。

在这个故事里，主人公是一个不刻奇的人，他不接受班级同学和班主任的“训俗”，而是追求“真的自己”，并且也获得了认同。但是后来所有人看了文章后都去寻找“真的自己”，这是否也是一种刻奇呢？主人公在反学校刻奇的同时，自己创造了一种刻奇，并且他的文章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训俗”。即“反刻奇也是一种刻奇”。再向上套一层娃，如果现在所有人都在寻找真的自己，有些人出来高喊“别找了！你们找不到的！”，这样构成的“反对反刻奇”，是否也有条件形成一种刻奇呢？
正如“独立思考”等词，当初是从反刻奇中产生的，现在却被有心人加以利用，通过阴谋论的方式提供虚假信息的同时标榜自己独立思考与众不同，实则产生了另一个极端的刻奇，这样的反刻奇，到底反的是什么呢？



你很奇怪，但别改变

再如《Kitsch》这首歌，其中有很多的非常规处理方式：例如团内唱功较好的成员分词只有6s、三段pre-Chorus的分词几乎一模一样、副歌念经并且降调、用rap做bridge等，这些是在对音乐结构刻奇吗？MV里出现的以前作品中的元素（墙画、天使、烟花等）是在致敬（刻奇）还是在推翻（反刻奇）？再进一步，饭圈的集体氛围中，作为粉丝就应该买专、听歌、刷榜等，部分粉丝会有绑架其他粉丝“做事”，更极端者还会造谣、攻击对家，这是刻奇吗？在这个角度上，这首歌是在对黑粉反刻奇吗？
所以说，刻奇是个陷阱，一旦了解到这个概念，就会觉得应该要反刻奇、什么地方都存在刻奇。但被“训俗”的反刻奇，便又是落入了刻奇的圈套。
5 说回《Kitsch》与自媚

如果说《Kitsch》是对芙前期完美形象的反刻奇，那“拽姐行为”就是其行动上的体现。歌词中已经对其进行了解释：已读不回是因为“随意上传的帖子点赞无数”，拒绝打分是因为“我不屑一顾”，奇装异服是因为“OOTD是我的风格”，出其不意是因为“点赞疯狂上涨，难以估量” 。
再说其他话题和争议，这首歌的处理是非常聪明的。先说音乐本身：两段主歌都让最贴合概念的张员瑛开头，简直不能再合适；三段pre-Chorus的分配一致也让人加深了印象。

小声：其实我感觉是为了让元安对应“不知道点赞到多少”那句，让秋对应大数据推送那句，让怜对应随心所欲那句（因为染了头发），至于瑞和她那一句“随意上传的帖子”的关系我没有太找到。顺便，全员甩头似乎是回应之前不甩头的争议；最为诟病的副歌念经也是很好接受的形式，短句念经上头且有记忆点（此处表扬STAYC-《poppy》， 林娜琏(TWICE)-《POP!》，批评拿笔来啊、辣丽萨）、长句念经进行了微调，便没那么枯燥了（此处表扬NMIXX-《Love me like this》，批评金炸拉饼、海洋蚊子、当大明星）[buff:只批评歌曲制作，没有审判idol的意思]；（另外我本以为副歌降调是跟love dive一样的anti-drop，结果整个副歌都是这几句，应该是没有anti-drop）。歌词分配上，只能说除了Liz以外其他人都很平均，秋姐多也是上次出圈应得的，别的都比较常规，得蹲一下主打的情况了。

从另一个角度说，结合芙的概念、《Kitsch》歌词以及刻奇的含义，这里歌名可以翻译成自媚。无论外界怎么刻奇我，我的生活由我自己主宰，我自己引领新的潮流。也就是说，芙的自我认同只来源于我自己，我自己只对自己负责，而不受他人影响。
看，是不是正着反着都能说！刻奇陷阱正是如此。



金秋天上次回归出圈的Killing Part

6 可怕的不是刻奇

让我们再回到纪念品的故事，既然这个故事里所有人都开心，为什么要反对刻奇？可以发现，问题的关键在于纪念品的价值，如果“我”带回的纪念品是一个极具当地特色、工艺精湛的物件，那么这一圈刻奇循环就是良性的：从第一个环节“自媚”开始，因为纪念品的价值是真实存在的，此时“我”和家人的情感都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被导游“训俗”的。
所以瞿葩认为，“自媚”环节是刻奇的核心，“自我认同”的来源是刻奇是否有助于自己、良性还是恶性的判断标准。米兰昆德拉还说到：“刻奇一旦失去其专横的权力，它就像人类的任何一个弱点一样令人动容。因为我们中没有一个是超人，不可能完全摆脱刻奇。不管我们对它如何蔑视，刻奇总是人类境况的组成部分”。我们之所以认为集体砸车、道德绑架、跟风悼念这些刻奇不好，是源于这些刻奇的核心是专横的、极端的、虚荣的。同样的，对于自己，在“自媚”时对自己负责，遵从自己的内心；对于他人，我们要允许与其他人的“自我认同”与自己不同，同时少受他人影响；对于社会，应该要杜绝某种观点的专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是良好的文化氛围。无论选择刻奇还是反刻奇，“求同存异、遵从内心”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郑渊洁童话改编电影《驯兔记》海报

7 尾声

最后的最后，请你思考，本文是否是一种“训俗”呢？
引用：

[1]百度百科：刻奇
https://baike.baidu.com/item/刻奇
[3]人人都是戏精附体，因为我们就是控制不住想要刻奇
https://baike.baidu.com/tashuo/browse/content?id=a8faef4969f53b27fab127ab
[3]“刻奇”到底是什么？
https://www.sohu.com/a/121574675_483391
[4]刻奇陷阱：你为何总是热泪盈眶？
http://edu.sina.com.cn/zl/edu/2017-05-24/doc-ifyfkkme0347367.shtml
[4]知乎问题：刻奇（Kitsch）是什么？如何克服刻奇？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7039705
[5]常新港. 逆行的鱼[M].北京:天天出版社,2017
互动环节

你对IVE《Kitsch》有其他解读吗？
你有经历过“刻奇”或者“反刻奇”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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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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