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巡演义》一：诡林异兽

指尖上的阳光

　　汉懿帝三年，建欣二年春。

　　夜逐渐深了，野林子里安静得有点诡异，一小股人马正在林子里生火炊饭，除了柴火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三三两两的谈话声外，还有不知名的几种夜虫起此彼伏的鸣唱声，仿佛在互通战讯，正准备朝这队人马发起进攻。

　　这队人马是援西军马的后辎部队的一小伍，约莫有二三十人，在关外行军一次意外中与大部队走散了，都是一般汉卒衣着。为首的一位老者伍长披着一件简陋无披膊的两当铠，此刻正挑着草料喂自己的战马，他一边摸着马的鬓毛一边努起上唇对它说：“老家伙，我说你怎么脾气越来越倔了？这些草料可是好东西！我自己都吃！你不信？你看！嗯哖哖哖哖~~嘶~~好吃！”然而这马儿却并不领老者的情，不安地乱蹬着马蹄。

　　“老李，不嫌累吗？”老李身后幽灵一般钻出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卒，兵服在长途跋涉中已尽然褪色，若不是腰间佩戴的残剑，真叫人怀疑是个乞丐。

　　“哼，别看老家伙是个牲口，我就是陪它唠一天也比搭理你实在。盯梢去，别过来烦我。”老李没好气地说着。

　　“我知道，老家伙救过你两次嘛，”汉卒并没理会老李的脸色：“不过我指的是这东西，不摘下来休息一下？”他指了指老李的两当铠问。

　　老李皱了一下眉头，心不在焉地说：“你管老子摘不摘，盯梢去！”汉卒满脸堆笑地走了，剩下老李自己在沉思。

　　这个汉卒名叫韩骏，平日里不修边幅，见谁都是打着荤笑说话，身上永远带了一股酒味，然而这韩骏从未被督军队逮过行军带酒。一对瞳子异常有神，好像直勾勾地能插进任何人的心里，遇到什么事都不慌不忙，似乎身藏了不俗的能耐。几十年的从军经验告诉老李，这种人越是不显山不漏水越是有问题。老李甚至暗地里打探过韩骏的背景，只知道此人是流寇出身，被发配往西域充军，又因为其平日里慵懒散漫，所以被分到后辎部队，跟着老李运输兵械粮草。

　　老马鼻息沉重地发出哼的一声打断了老李的沉思，马首极力地想挣脱绑在树干上的缰绳。老李一边安抚老马一边不安地说：“怎么，你也觉得这林子有问题？”

　　“李叔！米炊熟了，可以吃了！”火堆处一个年轻的汉卒火夫对着老李喊。

　　老李把挑好的草料放在树下，然后眼珠子绕了林子一圈，确认周遭没有危险才走去火堆处吃饭。

　　年轻的火夫盛了一大碗野菜小米粥给老李，一边盛一边嘴巴停不下来地说：“李叔慢吃！这野菜是傍晚的时候刚挖的，应该吃了很顶饿。这鬼林子好气人，我们在里面转了两天了，野兔都没看到一只，真的是见鬼一样。”老李把眼睛眯了一半，对年轻的火夫说：“这哪里叫见鬼，你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打鞑子，连续几个月在草原上，那他妈全是一片看不完的绿！那时候啃什么？还不是草跟我们捡到的羊毛！还野兔！野菜汤都他妈是好东西！那时候闻一下野菜汤的味儿能馋几天，知足吧娃崽！还野兔！”老李这么说着，倒引起了娃崽的好奇，他瞪着眼睛期待地问：“李叔，打鞑子……我们死了多少人？”“唉，别提了，反正死了很多兄弟。”往常不管战况多惨烈老李都会绘声绘色地把那几次北上追击匈奴人的战事讲出来，然后绕到他的老马如何在最凶险的时候救了他一次又一次。但这次老李却闭口不提。老李知道，这匹老马很通灵性，平日里安静得很，一但躁动起来必然嗅到了什么到不详的端倪。

　　“呵啊——！！！”

　　忽然平地一声雷的惨叫声，终于还是冲破了这种不进不退的局面。

　　惨叫声源自韩骏盯梢的营地边缘，老李的心“咯噔”一下，顺手将还没吃完的野菜汤连瓢带汤一起甩在地下。

　　“娃崽去帮我把老家伙放了兄弟们戒备要小心！”老李几乎没间断地吩咐，腰间的佩剑已经抽了出来。

　　原本盯梢的韩骏已经不知去向。发出惨叫的汉卒是另外一个跟老李年纪相仿的老年士兵，裤子褪了一半，两只眼睛瞪得非常大，神色充满了绝望和惶恐。身上一片血肉模糊，内脏被掏出来一半肠子还拉了几寸远。就这么半刻钟光景，已然气绝身亡，看样子应该是在树边小解的时候被偷袭。

　　看到这幅场景的十来个闻声赶来的汉卒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老李倒看得双眼喷火：“都给老子提起十二分精神！看见韩骏的，能捆就捆了，不能捆就宰了！没三俩人别轻易动手！”

　　“李叔……会不会不是韩骏哥啊……韩骏哥也跟我们待了大半年了，看着不像是这么残忍的人……”陈娃崽已经解下了老马的缰绳，此时正极力扯着缰绳与双腿乱蹬的老马抗争，但手软脚软没什么力气。娃崽年未加冠，根本习惯不了战场的血雨腥风，更别说这种肠子内脏拖了一地的恐怖场景了。

　　“你小屁娃懂个屁！老子早他妈觉得这厮古古怪怪的有问题！反正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他敢伤人就宰了！”老李嘴上这么说着，语气倒放软了不少，应该是刚从巨大的悲愤中缓过来一点理智了。

　　“啊！！！”篝火处又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在一瞬间，火光处闪过一团巨大的黑影将柴火扑灭，四周登时卷入一片常人无法接受的黑暗之中，众人的身躯只剩下一个大致的黑色轮廓。

　　“是谁？！是谁？！”老李竭嘶底里地怒吼着，“韩骏！你给老子出来！姓韩的！是汉子给老子出来！”

　　那团巨大的黑影并没有回应半点声响，它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缓慢地朝老李这边靠近。

　　“李叔……那那不会是鬼吧……我怕啊…”陈娃崽分明带了哭腔。这小股人马本是负责运输粮草辎重，胆色自然不够天天提刀上战场的其他士卒肥，这刻被陈娃崽的惊恐勾出来一个连锁反应，众人腿肚子都开始打起颤来。老李明显是嗅到了众人的惊慌，毕竟是正真上过战场的汉子，他挺直了身板，正色说道：

　　“十对一你们怕个几把！是汉子的给老子掏好家伙背紧娃崽！我说韩骏！别给老子装神弄鬼！说你呐！再往前一步老子们可就要手起刀落啦！”

　　黑色影子没体会老李的威胁，依旧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向前挪动，老李算是看清了：这他妈敢情是一条大虫啊！但是这体型也忒大了点……莫不是一只成了精的老虎？不管了！干他娘的！

　　“兄弟们是条大虫！宰它！”黑夜中只见老李卯足了劲举起佩剑朝那团黑影重重劈去，只听得“当”的一声震得老李双臂发麻，剑刃交锋处竟蹦出了些许耀眼的火花，铜制佩剑登时断成两截。老李心下一惊，这莫不是铜首铁身的大虫？仅老李发呆的一瞬间，这怪物兀地伸出前爪朝老李胸前掴去，直掴得老李五脏俱裂口吐鲜血，身体向后摔了几米远。老李扶着树干挣扎着站起来，无奈头昏眼花，一时缓不过劲来。恍惚中只见那怪物以极快的速度在十几个汉卒身边来回跳跃，简直是一团黑色的闪电，伴随落脚点总会传来凄厉的惨叫声。这些个汉卒却哪里是这头怪物的对手，顷刻间十几个汉卒横七竖八地一个一个倒下。最后那怪物纵身一跃，扑在惊吓过度失了魂坐在地上发呆的娃崽前，伸出前爪准备重重地掴下去。

　　老李的心脏几乎要提到了嗓子上，他正举起手中剩余的半截断剑准备朝怪物砸去，电光火石之间，一根银色长矛犹如流星一般自老李头上咻地一声掠过，不偏不倚正钉中那怪物后股，那怪物“嗷”地怪叫一声，似是很愤怒地往老李的方向窜过来，绕是老李当了一辈子好汉，这下子也被吓竟然忘了躲闪，心想自己这下要不明不白地交代在这里了，正准备慷慨就义，身后突然闪出来一个人影，他轻轻轻一跃跃至那怪物旁边双手反握住银枪，左脚朝怪物蹬去，竟想硬生生将银枪拔出来。怪物怒吼一声身躯一扭将其甩开，由于内劲迸发过剩，那人只得翻一个跟斗跃至半空。那怪物腾地而起，张开血盘大口朝那人咬去。那人端的也是反应飞快，在半空中噌的一声就已经把佩剑抽了出来朝那怪物眼睛刺去，老李分明认得那把断了两三寸的残剑。

　　是韩骏！

　　老李诧异之间韩骏与那怪物都已落回地面，怪物把虎躯往地下一沉，张开双掌朝广虎扑将过去，速度奇快。广虎轻收一膀，就这样侧躲过去，七分残剑自下而上划过一个半弧正好劈中怪物后股。这一下看似力道轻柔，身段倒也异常潇洒，唤做“猿臂揽月”。只听得那怪物“吼”地怪叫一声停下，不进不退地匍匐在地面，鼻息沉重地发出“哼哼”的威胁声，背上还插着一把银色的长枪。

　　老李当时看得明白，这怪居然被韩骏劈出来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这韩骏果然深藏不露！就这么几招，已经看得老李目瞪口呆，好不佩服。老李心知倘若以自己这般身手上前相助，地上无非多一具尸体罢了，只能干着急，只见那怪物突然张开血盘大口，扬首对月发出一声震耳馈聋的吼声，只震得老李心胆欲裂、耳鸣眼花，竟就这般晕了过去，朦胧中看见那怪物以雷霆之势朝韩骏扑将过去。

　　但不知韩骏能否搏赢这只铜首铁身的猛虎，且看下回。

小短腿麥蔸

大人，此事必有蹊跷！

一笔定乾坤

占坑编辑ing

李天骥

啥玩应呀

皓星

不错 支持一个了

壹醉絆歩顛

锄禾日当午，发帖真辛苦。谁知坛中餐，帖帖皆辛苦！

大羚羊

顶顶更健康

阿玉

楼主呀，，，您太有才了。。。

文举

回个帖子，下班咯~

玲珑耳朵

前排顶，很好！